文｜东田

如果说捷克人有什么信仰，那么这个信仰就是音乐，音乐已经渗入到每个捷克人的骨髓。难怪民谚有说“每个捷克人都是乐师”。

布拉格是欧洲首屈一指的音乐和戏剧之都。这里一年365天，音乐、戏剧不断。最负盛名的乃是1939年首创、1946年正式举行的布拉格国际音乐节，这是欧洲乃至世界最重要的音乐盛会，世界著名音乐家赫特尔、马泽尔、卡拉扬等，都曾经出现在这个音乐节的舞台上。

布拉格国际音乐节于每年的5月12日开幕，这一天也是捷克民族音乐的奠基人贝德里赫·斯美塔那逝世纪念日。从1952年开始，音乐节以斯美塔那的交响诗套曲《我的祖国》作为开场曲目，经年未变。斯美塔那是捷克民族音乐之父，这位被誉为音乐奇才的音乐家其实也是命运多舛，但他始终抱着“捷克人的生命在音乐中”的信念。他和贝多芬一样，晚年失聪，还有脑疾。为此一度想结束生命的斯美塔那，一天清晨漫步至查理大桥，恍惚间听到了伏尔塔瓦河的激流声，这声音如此深沉而激越，像奔涌不止越挫越勇的生命，这声音让他打消了自杀的念头。斯美塔那后来形容，伏尔塔瓦河的激流声是捷克人心灵的呼唤，而历经几百年风雨血火的查理大桥，则是他心中的祖国。斯美塔那的故居就坐落在查理大桥靠旧城区这一边，那本早已乏黄的《我的祖国》原始曲谱的留白处，依稀可见斯美塔那用斯拉夫文标注着查理大桥和伏尔塔瓦河的字样，所以交响诗《我的祖国》也叫作《伏尔塔瓦河》。每当这首曲子响起，人们脑海中就闪过捷克优美的山乡，那童话般的城堡、郁郁葱葱的森林、波光粼粼的伏尔塔瓦河……

生于斯长眠于斯的音乐巨人还有安东·利奥波德·德沃夏克，他的代表作有《新世界交响曲》等。布拉格也是莫扎特的福地，他在其短暂的一生中曾4次到访布拉格。在他第二次到访布拉格期间完成了歌剧《唐璜》，并在庄园剧院进行首演，获得了布拉格市民的一致好评。因为对这座城市的热爱，他还创作了《第38（布拉格）交响曲》。

除了这些，还有音乐木偶剧。当地的“音乐木偶剧”是带有独特捷克风格的艺术作品。查理大桥一带经常可见到免费的街头表演，城里也有很多商店出售极具特色的木偶。黑光剧可以说是捷克戏剧中最特殊、知名度最高的。它的舞台布景是全黑的，演员也全身着黑衣或蒙上黑布。演出时演员手持涂上荧光的道具或在身上涂上彩绘，通过灯光变化和肢体语言诠释一个个神秘的故事。

在“艺术家之宫”德沃夏克音乐厅和斯美塔那音乐厅可欣赏到正宗的管弦乐音乐会，而圣阿内日卡修道院、石钟之家等则是小型的室内音乐会场。听歌剧、看芭蕾，当然是到庄园剧院和国家歌剧院、民族剧院。但即便是以上地方都不去，也会有美丽的音乐相随。漫步在布拉格街头，路口有人在拉琴，酒吧里飘荡出歌声，查理大桥桥头四人小乐队的旋律让过往人们的脚步停住了……

那天黄昏我在城堡花园里拍完了最后一缕霞光，四周静极了，只剩暮归鸟儿的声音。我慢慢地走下城堡，穿过高低起伏的小城区，路过一个小酒吧，听到里面传出优美的手风琴旋律——那音乐像穿越旷野的风，像徘徊河滩上的月——我没有办法挪动我的脚步，就站在窗口听起来。拉琴人是一位老者，他的身旁聚着一帮五六十岁的中年人，一位胖胖的大叔正用黑管和着老人的手风琴。我以为我会听一两首曲子就走，可是听着听着就没办法再挪开脚步。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把手风琴拉得如此出神入化、如此动人心魄。里边的人也发现了我，打着手势邀请我进去。我还在犹豫，出来了两位大婶，毫不犹豫地把我架了进去。她们告诉我，下一首曲子是老人专门献给我的！我不知道那是首什么曲子，应该是首捷克民歌，可那快乐我是懂得的。坐在一群陌生人中间，喝着他们给我点的比尔森啤酒，和着音乐打着节拍，从波西米亚到斯拉夫，从蓝色多瑙河到伏尔塔瓦河——那是我所经历过的最棒的音乐会！音乐是如此美妙，我的心里溢满幸福和感动——我看着身边的这些陌生人，我和他们一起笑着、跳着，在音乐里摇摆，充满感激——因为他们的宽厚善良，因为他们的音乐，让一个异乡女子在布拉格拥有了如此幸福和美好的夜晚，这经历将使我终身难忘。

在布拉格，家家都有一本免费发放的当月文化事件小册子，详细写着所有的音乐会、戏剧、电影及展览的时间和地点。价格大多不贵，在人民币60—200元之间，只有人人都消费得起且能经常消费音乐的地方，才能称得上真正的音乐之城吧。

（作者系资深旅友）